气温总算回暖些了。前两天天寒地冻的,行走在外,寒气袭人,脖子和脊背总也打不直。寒冷时,容易想起一些温暖的事,温暖的人。不由得,又想起了那位北京来的女作家。一个人为什么能留给别人难忘的印记?相比起一切外在的美好事物,诸如美貌、衣饰等,发光的慈悲之心更具力量,更入人心。 那天,她随一支采风调研队伍来到府谷。她说是第一次来陕北,看得出来,陕北留给她的感触是深刻的。相比她之前走过的大江南北,陕北的自然景观和人文环境是截然不同的。她迷恋陕北之北的天空:湛蓝如洗,清澈明净,没有杂质,甚至没有云朵,她直夸陕北的大黄梨香甜如蜜。随行采访中,我不止一次注意到她。午后,在高寒岭明亮的山头上,太阳像个乡下孩子一样,见来了客人,欢喜得蹦蹦跶跶,一会儿在这个山头呆头呆脑地远望着,一会儿又跑到那个山头撒欢,还不住地回头嬉笑。高寒岭的风也像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泼辣小媳妇,紧凑在远道而来的客人身边,僵直地瞅着,总想插个一言半语,能撩起漂亮女人的袄襟,那便更称心如意了。 长时间不下乡,似乎已不识冷暖。早晨我随手搭了件毛衣外套就匆匆出门,结果在冷寒的山头上如着薄纱,瑟瑟难安,甚至都不敢轻易下车。此情此景之下,一件令人心生暖意的事情发生了。杨海蒂快步向我走来,微微笑着,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,亲切地说:“快穿上吧!我的羽绒衫,多冷啊!”几乎是硬塞在我手里。还没等我说什么,她便又说:“没关系,穿上吧,冻坏了怎么办呀?”笑容可掬,关切诚厚,其情状不禁让人心头一热再热。心下喜悦,当即穿上,身上暖洋洋,心里喜滋滋。她与我身材差不离,穿着合身,轻薄舒适,粉紫色,煞是好看。 晚饭时,我比她早出来一会,顺便把小棉袄归还在她车上。等她出来时,我告诉她小棉袄归放车上了,还没等我致谢,她依旧是不由分说的口吻:“一件小衣服算什么,送你了,你穿着更好看。”我连说不用,其实真不用,车上暖和,一会就回城了。她着急得当即又要把自己身上的风衣脱给我穿。我手忙脚乱挡着,费力说服。无奈之下,她一转身小跑着到院子那边停车处,又把小棉袄带过来,满心欢喜地递给我。我不再推辞,因为我知道,再推辞便是辜负。 夜色中,我看到了她身上散发出一种光芒。她那动人的笑容,深深留在我心里,不可磨灭。我常常觉得,我待人实诚,但是与她比起来,根本不算什么。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两次相赠,这一点,我想我做不来。我担心她在陌生地方住不习惯,便问她:“要我留下来陪你吗?”她笑着说,“不用,走南闯北习惯了,完全可以随遇而安。”然后简单地道了别,她就匆匆地上楼了。当晚她要住在农村,第二天径直离开府谷。 见过一面,她便让我难以忘怀,夜色中那发着光芒的脸庞也会时常浮现在我眼前。事实上,她留给我的印象深过众人前呼后拥的领队。如果用颜色作比,那位著名大家是青色,北京城青砖青瓦的那种颜色,古朴、厚重、雄浑、沉淀。而她呢?思来想去没有一种颜色能恰如其分地衬着她,是早晨打进窗里的第一束阳光,有着淡淡光轮的那种明亮色?不得而知。 这也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。听小姨说,小时候有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女孩来家里做客,外婆看她衣衫单薄,冷寒受冻,哄着小姨把棉袄脱下来给小女孩穿。结果小姨没了棉袄,出不了门,在被子里整整钻了一天。后来,小女孩对这件事念念不忘,一遍又一遍地说了一辈子。 (刘丽) |
见过一面
发表时间:2015-05-05 来源:中国艺术报